5月的北京已有夏天的味道,在民族文化宫举办的第27届全国文房四宝艺术博览会,更是热火朝天。在短短4天时间里,200多家文房四宝生产企业接待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消费者。
因为孩子学书法,北京的朱先生特意到这里来买宣纸。“孩子的书法老师说了,练毛笔字必须用宣纸。”他说。但是,前来参会的温州曙光文化用品有限公司经理李黎光,却在劝说人们习书作画不妨“放弃”宣纸。
李黎光介绍,今天所说的宣纸,其实是明代宣德年间才兴起的一种用青檀树皮和稻草(所谓“棉料”)相掺制成的纸,用这种纸的传世书画作品,最早见于明代的沈周。在此之前,中国书画的正统用纸都是纯树皮纸。古人植桑养蚕,因此用桑树皮制成的纸又称“茧纸”,在出土文物中,唐代文书就有用桑皮纸的。用楮树皮制的纸在唐宋都很流行,《兰亭序》的传世摹本就用的是楮皮纸。藤树皮制的纸在唐代已被列为“纸之妙者”,唐人李肇《翰林志》记载,当时皇帝的诏书只用白藤纸。
李黎光认为,经过吴昌硕、齐白石这样的艺术大家,用宣纸创作书画的特性被挖掘将尽,无论是继承明代以前的古法,还是当代艺术创新,都应该改变目前中国书画创作“千人一纸”的局面。画家李可染说:“无好纸绝无好画”,在纯树皮纸制造工艺发掘传承的背后,正是中国文化艺术的传承与创新。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毛笔的制造上。收藏家李绪杰多年来一直收藏碑帖拓片与文房用具。他见过最细的笔,笔头只有三根鼠须,“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毛笔怎么用。”他说。不久前,李绪杰收藏了一幅《燕台走马图》,图中所绘一段十几厘米的桥上,行人穿梭,不但神态各异,连坐骑“是驴是马”都清晰可辨。“画出这样的效果,恐怕就需要很细的毛笔了。”李绪杰介绍,尽管现在毛笔的产量很大,但种类反而不如以前多,不仅鼠须这类笔没有,就是笔杆上的刻字也逊色不少。体现优雅细腻文化情感的文房用品,变得粗疏了。
上海徽歙曹素功墨厂曾经生产过一版“铁斋翁书画宝墨”,因为质量好而热销,曾有一段时间,市场上各个制墨厂家都生产类似的“铁斋翁墨”。现在,几家大制墨厂生产的墨虽然版式有所不同,但样式依旧不多。据安徽屯溪胡开文墨厂介绍,制作一块墨的刻板,需要四五千元,因为价格贵,几乎没有私人定制。光绪十二年(1886),清朝官员吴大澂曾勘定中俄边界,并在边界建立铜柱以作标志。随着时代的变迁,铜柱早已亡佚,所幸吴大澂曾按照铜柱的样式,用墨作成模型,流传至今。一笏墨本身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可以佐证历史文献。
北京琉璃厂东街乐海轩内的文心研斋,是一家销售端砚的店铺。“那种雕了山水花纹的大砚台,卖得很少,一般真正写字用砚台的人,都用这种没有雕过的籽石或平板砚。”店主这样介绍。店内橱窗中摆设的雕刻繁复的各式砚台,工艺品的味道很浓,的确不太实用。以文房四宝为代表的传统文房用具,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中所体现的,应该是中国味道的审美取向和情趣。
为了更好地传承文房四宝的制作技艺,2009年,中国文房四宝协会评出了首届中国文房四宝艺术大师;2010年,“中国毛笔之都”浙江省湖州市、“中国宣纸之乡”安徽省泾县等地,又被评为中国文房四宝特色区域。
在今天这样的网络信息时代,各种现代化的文具尚且面临淘汰,更古老的文房四宝,使用的人更少,制作技艺传承面临困境。日本学者宇野雪村在谈到中国书法历史时认为,五代北宋时期,开始大量使用活字印刷,手写文字失去实际效用,成为文人抒发情感的手段。这是书写成为近代艺术而获得新生的主要原因,书法从此得到飞跃的发展。今天,各种现代化的技术手段更加发达,各种艺术创作受到的束缚更少,只要真正依托于文化本来的面目,,不是墨里云烟,而是砚中坚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