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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相见不如偶遇

砚台:相见不如偶遇

来源: 作者: 发表时间:08-24 01:30

  旅途中除了一路游走一路吃喝,捡些当地特有的物什带回家中留作纪念,总是好的。也因此,我喜欢寻找能够驻留当地记忆的物件带回来。走过的名山,必要留心寻一块山中之石;穿过的市井,也努力发现一些别处没有的小物件拿来在家里摆着。

  大学时与同学同登华山,临别拾得一块奇顽的华山山石,纪念青葱岁月。七八年前有幸去了云南边陲的腾冲,此地当时刚刚开发,一路辗转到达,竟是世外桃源。在冬月里穿着泳装暴露于自然山水间也是第一次,那水气蒸腾氤氲中,若隐若现的自然风物,留在记忆中很是鲜艳。临别买下两块火山石——自然地形成曲折攀援形状,宛若盆景,卖家说可种上绿藻、浮萍等植物,火山石的营养也会滋养它们,放在家里必是一景。于是不远千里,把这两个庞大却奇轻的物件小心翼翼搬了回来。

  适逢一位朋友的餐馆开业,想来并无佳物相赠,便携了其中一个较大的火山石去祝贺,心想摆在店里也可成一景,物尽其用岂不美哉。数日后再去店中,却见那山石委委屈屈地落在店内一角,环视店面,确也无合适之地摆放它。再过月余,那餐馆经营不景气,朋友便易手他人了,而那火山石也不知所踪了。

  想想才知晓,物也自认主人,必须将相宜之物赠与相宜之人方堪称美意。

  去年仲春,与人相约古徽州。旅游若是能应了时令、心情、处境,去了相宜的地方,才是上佳之旅。趁着春雨蒙蒙前往水墨淡彩的古徽州,正是最相宜之选,偏又适逢清明,那明前茶简直是必买之物了。

  如此一路念着,却没想到偏有天不作美,是年气候比往年同时冷了几分,4月5日到达茶乡,被告知茶叶尚未上市。于是决定去歙县一游。

  在棠樾牌坊群村口,见一歙砚店面,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翁穿着皮围裙、满手灰尘、坐在台前一刀一刀刻着什么。我对砚台全然不懂,却信服亲眼所见、亲自动手之功。于是进老翁店内细选——各色石料样式造型色泽风格均无定势,心中惶惑,想道:到底不懂,竟无从下手挑选。

  正在犹豫,却见一方石砚,没有木匣装饰,边沿也没有打磨光洁,不似其他砚台的精雕细琢,只简单几笔线条勾画了两条游龙,又借了石纹衔出远山,于粗糙顽劣中,透出几分不羁的狂放。拿在手中几次,竟是放不下了。

  最后与老翁软磨硬泡,把价格说了许久。老翁突然说:“年纪轻轻的,怎么把钱看得这么重!”当下心中一惊,虽然明知他也不过是激将法,却还是倍感惭愧,当即不再说什么,付了钱离去。

  看离返京的火车还有半日光景。于是奔往西递。不想在西递老街又见到一家自产自销的歙砚店,想到京城一位朋友也是喜欢这古意的,便想再寻两方做礼物。

  店主是一对年轻夫妻,男主人自己取个名号叫“阿斗”,据说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青年雕刻家。他家砚台里倒是让我上眼便爱上了几方。最终锁定一方老坑砚台,方正敦厚,雕刻纹路也简朴大方,仔细回想这几日见的砚台中,竟没有一方如这般“气定神闲”,当下爱不释手。

  不想价格高出预期许多,叹着气离开铺子。沿街走了几步,到底心有不甘,干脆咬牙定心,回转头来。原来物什也认了主儿,想要你带走它,就会牵着你的心思。

  回程已迫不及待告诉京城朋友为她带了砚台回来,朋友立即回信:知我心者莫如你!想到这次总算买了对的东西送给对的人,心中不胜欢喜。

  原本爱人对我用高价买下一块自己无法鉴别的石砚很不以为然,见我每天爱不释手的把玩那方砚台,自是真心喜爱,便觉得好笑而疼惜,对我说:“好好留着吧,以后当做我们的传家宝”。我便更加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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