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和鼻腔是新冠病毒的一个主要进入门户,通过宏基因组测序技术,课题组锁定了新冠肺炎患者口咽部高度聚集的菌群,特别是小韦荣球菌;同时发现某些菌群的介入,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新冠肺炎病情的严重程度。
——马晟利 黑龙江省口腔微生态技术创新中心主任
人的口腔内含有大量的益生菌群,它们是抵御病毒的重要屏障之一。如果口腔微生态处于“失守”状态,那么,口腔黏膜的“防疫工事”就极易被病毒攻破,人 体的各个系统都将遭到无情打击。近日,由中华预防医学会微生态学全国口腔微生态学组组长、黑龙江省口腔微生态技术创新中心主任马晟利教授课题组完成的一项 课题“宏基因组学分析揭示新冠肺炎患者口腔微生物群改变”,相关论文被《自然》杂志子刊发表。这项研究成果首次揭示,新冠病毒侵入人体后,引起口腔微生物 多样性下降,打破了口腔微生态平衡,最终使“脱缰野马”般的病原体由口腔闯入肺内,导致肺部合并感染。
“上述研究结果提示,良好的口鼻咽腔环境有助于守牢‘病从口入关’,不让病毒和细菌乘虚而入后兴风作浪,人体才能避免滑入亚健康甚至疾病状态的‘深 潭’中。”6月28日,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马晟利介绍,口腔、鼻腔、咽腔共同建造了消化道与呼吸道的共同通道,并各司其职。其中,口腔和鼻腔直接 与外界环境相通,食物由口腔经口咽进入食管,空气由鼻腔经鼻咽进入气管,而外来的细菌或病毒往往利用口鼻咽部黏膜表面的“定居点”而侵入人体。为阻挡这些 微生物的来犯,口鼻咽腔内的固有菌群则构筑了天然且坚固的“堡垒”;同时,围绕在鼻腔、口腔和咽腔连通处的周围,还有咽扁桃体、腭扁桃体、舌扁桃体围成的 咽淋巴环“防线”,用来抵御外敌。
让人们想不到的是,人体微生物种类繁多,数量巨大,在口腔、肠道、皮肤、阴道等4大贮菌库中,竟然库存了1—1.5公斤细菌。如此“海量”的菌群,犹 如牢固的“城墙”一样,不让外来的细菌、病毒在人体黏膜表面“落地生根”。而菌群的防线一旦被突破,微生态平衡就会被颠覆,导致人体免疫力下降,诱发疾 病。
马晟利指出,口腔和鼻腔是新冠病毒的一个主要进入门户,通过宏基因组测序技术,课题组锁定了新冠肺炎患者口咽部高度聚集的菌群,特别是小韦荣球菌;同时发现某些菌群如克雷伯菌、不动杆菌、沙雷氏菌等的介入,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新冠肺炎病情的严重程度。
马晟利介绍,大多数感染者为轻型或普通型疾病,经科学治疗可逐步康复;但大约有5%的病例会发展为重症至危重症。这其中,严重的新冠肺炎主要并发症, 例如肺炎和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被怀疑是由细菌过度感染造成的。此外,死亡的重型新冠肺炎患者中,有50%伴有继发性细菌感染。而细菌二重感染和抗生素的 使用,对引发新冠肺炎并发症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马晟利进一步解释说,大剂量或长期应用抗生素,特别是广谱抗生素,在对致病敏感菌杀灭或抑制的同时,其他不敏感菌则借机翻身,大量生长繁殖。此类无害 菌在正常情况下,本来可以和人体和平共处,但由于菌群“此消彼长”,角色互换,随着敏感菌的“退群”,无害菌则不再被压制,摇身一变,转化为致病性菌,或 者可以被视为“原发感染菌的耐药菌株”。临床上,抗生素的不良反应及毒性反应包括肝肾毒性和神经、血液系统损害,以及变态反应和二重感染。
马晟利带领科研团队进行深入研究后还发现,新冠肺炎患者口咽部微生物组的抗生素耐药基因显著增加,尤其是危重症患者组表现更显著。他分析说,抗生素耐 药性呈渐进式的缓慢积累,因为大多数危重病例有多重复杂的“共病”(即两种疾病共存),并可能有高抗生素摄入的历史。换句话解释,抗生素的滥用对体内的益 生菌和正常定居的固有菌群同样“不留情面”,在改变微生物群的同时,逐渐增强了细菌的耐药性,进而酿成了严重的病毒感染,给人体带来了巨大的“微生态灾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