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发
微信版第1367期
郎川河,34万郎川儿女的母亲河,她静静地流淌在郎川大地上,用她清澈、甘淳的“乳汁”哺育、滋润着沿河两岸的所有生命,她时而静谧地迎来朝阳、送走残月,时而欢跳着奔涌而下、一泻千里,偶尔间她也发点小脾气,奔腾咆哮、黄水四溢,毁坏庄园、淹没庄稼,作为对不太听话、过度蹂躏她的儿女们的一种惩戒……
(一)
还记得小时候我跟随母亲到广德杨杆舅舅、姨妈家去拜年或是度暑假,在过老郎川河合溪口渡口、新郎川河管村渡口等船之机,总会调皮地在母亲的背篓里装上几块拾到的鹅卵石和贝壳,还会掬起几把银白色的细沙裹在手绢里;如果是夏天,就光着脚丫在漫长的沙滩边戏水徜徉,直到母亲上船,艄公一再催促……沿河两岸的人们都清晰地记得,河中常见一种一拃多长的鲚鱼,当地人叫作沙鲚子,据说是自长江沿水阳江洄游到南漪湖,再沿郎川河逆水而行的一种淡水鱼,它肉质鲜美、性平味甘,红烧、清蒸、油炸食用皆宜,是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人们餐桌上常见的上品佳肴……
这里,曾是孩子们游水嬉戏、暑天纳凉的乐园,也是女人们浆衣浣纱、淘米洗菜的天堂……记得中斗村东头的河对面,原来是一片回水湾,汇聚着一大片松软细腻的黄砂。夏天的傍晚,这里的小伙伴都会结伴成群地泅水“登陆”沙滩,或在滩涂绿洲上放鹅牧牛,或在沙滩低矮的防洪林里捉迷藏、打沙仗,弄得满身沙土后就纷纷扑进清凉的河水里洗个澡,间忽比一比谁的闭气功夫好,赛一赛谁的潜泳本领高,直到日隐西山、夜幕降临,小淘气们才在村头圩埂上熟悉的乳名、绰号呼唤声中“鱼贯”晚归……
(二)
郎川河,古称郎溪,“上接广德桐汭河、无量溪,下通宣郎接壤之南漪湖,自东而西横贯县境。两岸沃野漠漠,良畴万顷,自古而今与我县人民鱼米之利、衣食之源。”(摘自《郎溪县志》从录《防洪墙碑记》)据涛城《潘氏家谱》卷首《序》记载,南宋靖康年间,台谏孔高公(即潘嵩,为北宋开国名将潘美的第五代裔孙,“台谏”是在朝廷上专门负责进谏官吏办公场所的官)护驾南迁,一日过湖州往建平途经茅岭(古亦称茅峰,即现在的白茅岭),站在茅峰上极目西望,只见西南方向郁郁葱葱、佳气盘亘于楼门(即现涛城镇管村龙门地,古称楼门底)石涧间,两条河流升腾的雾气玉带似的向西汇聚,仿佛两条玉龙盘旋飞舞,知点风水根底的他预感此地人杰地灵、风水极佳,就在茅岭之下的白石涧结庐而居。而后潘嵩带随从信步由白石涧附近的狮子口沿河西行至一河口处,发现玉带似的雾气,原是两河流水蒸腾交汇于此,故将此处命名为合溪口。
合溪口鸟瞰图
当时潘嵩并不知晓二水源自何处,直到后来潘嵩之后裔潘润(字时雨,号赣溪,曾任处州知府、云南兵备副使)宅居于家时,对两河之源进行了一番探考。他认为源出浙江临安孝丰诸山经桐汭而至者为贡水,源出徽宁诸山经誓节渡而至者为章水,合而为赣,故美其名曰“赣溪”,以有别于豫章之赣江。后来潘氏便以合溪口以及楼门底(即龙门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家族张力,一度使得周边85个村庄都有潘氏族人群居,自南宋以来盛极八百余年,成为郎溪县的名门望族。郎川河流域受季风影响,雨量集中于5-8月间,常因上游山洪倾泻,下受南漪湖水顶托宣泄不畅而泛滥成灾。据《县志》记载,自南宋绍兴四年(1134)起,至解放前的八百多年内,就发生过40多次特大水灾,大水溢城达9次,偏涝成灾十年一次,破圩倒埂二十年一次。合溪口接纳上游两条水系的来水,常因埂矮基薄,造成浪涛平堤,远望涛峰一片,巨浪翻腾,传说中的郎溪“八景”之一——涛峰远眺意即如此,“涛城”之名也由此而来,人们将此时的河流戏称为“浪溪”,意思是可见平埂浪涛的溪流。
明朝某年,乌龟山脚下一郎姓人家因出了一名“天官”而使郎氏名气大增、地位凸显,于是乎郎家人就开始屯田置地、大兴水利,后来还到处经商,一时间郎姓从本土的郎村发散多支到广德刘达的双郎村、十字的前郎村和后郎村。据说郎溪县城内的郎步街、郎步镇的命名也与郎氏有关。郎氏族人认为,“郎”者,依于山,傍于水,则家道永昌,万世繁盛不衰,故将发迹之地取名郎源,将村北来自于广德施村、梅村、庙西等山冲的水源分两渠引入赣溪汇河之中,改“浪溪”为郎溪,即现在的郎川河,“郎溪”因之得名。
(三)
建国初,郎川河两岸千疮百孔,抗洪能力极差。从1949年下半年起,郎溪县人民政府发动群众治理郎川河,除对河堤普遍加高培厚、修堵渗漏缺口外,并于迎流顶冲等薄弱阶段加筑块石护坡。经20多年培修,堤顶高程平均比建国前加高2米,顶宽达3-4米,河堤防洪能力大为提高,但自1951-1964年仍出现5次漫溃水灾,几乎每隔3年发水一次。
为根治郎川河水患,1970年冬,中共郎溪县委决定另辟新河分洪。新郎川河自南丰乡栗园始,经城南乡山脚底、幸福乡大王村至磨盘山入南漪湖,全长23.3公里,宽200-300米。开凿新郎川河工程队从1970年12月中旬开始,施工6个冬春,投工1000多万个,人工完成土方700余万立方米,砌石1.67万立方米,浇筑混凝土0.5万立方米,国家投资共340万元,农民劳务投资达530万元,于1976年完成。
当年参加过挑埂任务的原涛城大队书记张双根(今年已86岁)清晰记得,每年正月初一他就带领社员上埂,利用农闲时节足足在埂上待了6个冬春,换过多少副畚箕,挖坏多少个镐锄和铁锹,穿破多少双山袜和球鞋,他已然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我们吃住在管村大队的社员家里,每户社员家里少的住几个,多的住十几个,全部都是稻草打地铺,自带被褥,在社员家起火烧饭,不到十天半个月的回不去一次家,除非家里有急事,请个一两天假,得马上回来,因为生产队是采用工分制,上一天埂就记一天工,误的工都要自己后来补上。
生产队派出来的多是青壮年,少数年纪大的就做点后勤工作。”张双根说,“那时候生活太艰苦,菜里几乎看不到半点油水,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带些私房菜,吃饭时拿出来也很快分给大伙吃了。但就是这样,大家硬是坚持6年下来,全靠人工开凿出一条崭新的郎川河,还没到完全开通,就开始造福全县人民了。”
新郎川河于1973年第一次分洪,1975年即按设计要求受益,泄洪量每秒达1160立方米。据多年分洪记载,其泄洪能力最高可达每秒1600立方米,大大缓解了老郎川河的行洪压力。
(四)
改革开放以后,虽几经治理,终因上游垦伐无度,植被破坏,水土流失,中游疯狂采砂,河床受损,下游则盲目围垦,湖面渐小,下泄不畅,加之1983年遭遇百年罕见之洪水,全县除涛城保丰圩、建设圩外,其余圩口均溃破受灾,大水破堤入城,积水深达数米,街道行舟,县城尽成泽国,月余方退,直接经济损失达1.7亿元以上。1984年除第一联合圩经万余干群奋力抢救脱险外,其余圩口终因人力不可抗拒全部溃破,致29万多亩农田被淹,16万多灾民被洪水围困,7万多间房屋被毁。
县城为一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第一联合圩有良田万亩,为我县最大之粮仓。为县城计,为全县人民计,县委、县政府于1984年10月议决,修建防洪墙。该防洪墙总长2466米,通过加固大方脚,高培护坡堤,修葺老城脚,构筑挡土墙,防洪高度超过1984年最高水位一米。该工程始于1984年11月1日,至1985年4月底竣工,共投资33.2万元。“防洪墙之构筑,乃县委痛切民瘼,抗御水患之创举,亦为改造自然、訏谟远猷之发端,泽被全县,惠及来者。”(郎溪县人民政府立《防洪墙碑记》)
中斗闸
1992年10月,经安徽省计划委员会批准,我县在涛城镇红星村中斗村动工修建集节制分洪、截流抗旱等功能于一体的水电设施——中斗节制闸。该工程于1994年竣工,总投资1250万元。该闸保护面积13万亩,保护人口10万人,灌溉面积4万亩,公路桥沟通沿河两岸,给郎溪数十万人民的生产、生活以及生命财产安全提供了有力保障。
(五)
自2017年郎溪县实行河长制以来,位于白茅岭新老二桥上游的几家涉污化工企业已经在涛城镇政府的铁腕治理下关闭停业,如今周围空气质量大有好转;2018年8月份以来,涛城镇以排查“黑臭水体”摸底工作为契机,组织多级机构及其河长对境内全河段开展地毯式摸排,自红星小场联接河新老郎川河交汇处,老郎川河至梅村河湾、廖店与建平镇衔接处,新郎川河到管村与南丰栗园口交界处,实施河长辖区分段筛查,目前全镇境内采沙、洗沙(石)点全部清除,机械由采沙、洗沙(石)厂业主自行拆除运走,下一步将依据“谁破坏谁修复、谁毁灭谁负责”的原则对采沙点进行必要的修复。
郎川河上白茅岭新老二桥
为全面推动河(湖)长制从“有名”转向“有实”,持续改善河湖面貌,郎溪县制定了《2020年河(湖)长制工作方案》,《方案》明确了包括强化水资源刚性约束、提升水域岸线管护水平、合力打好水污染攻坚战、加强水环境系统治理、构建良好的水生态系统、强化依法全面从严监管、强化措施保障,推进任务落实等七个方面的工作任务,制定了严格入河排污口监管、全面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取缔“十小”企业,整治“散乱污”、加快城镇污水治理、推进农村黑臭水体治理等25项措施,并分别明确了牵头单位和配合单位。
“河道共管,生态共建,资源共享,风险共存,责任共担”,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郎川河将会逐渐恢复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生态环境和水体质量,母亲河终将绽放出慈祥的微笑,继续哺育、造福34万郎川儿女!
(作者单位:郎溪县涛城镇人民政府)